华灯嫌客

知不可乎骤得,托遗响于悲风

【梦间集·屠倚】刀剑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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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间集屠龙刀x倚天剑同人

本篇完结,感谢小伙伴们的支持(づ ̄3 ̄)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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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屠龙,你能想象一个人流落在茫茫大海上,无人陪伴也不知何去何从的情景吗?

又梦到倚天了。梦见他的身体漂浮在坱圠的海面,眼睛被白布蒙着,也不知是死是活。当年只以为他是醉酒说了一句玩笑话,哪知一语成谶。

自从坐上了武林至尊的位置,屠龙能明显感觉到孤独这种东西就像毒药一样,一点一点渗进自己的肌肤,渗进自己的骨骼,自己被完全吞噬,那不过是迟早的事情。

城北十里,相思树下埋着倚天送给屠龙的东西。屠龙拿着铁锹去挖,本来就是抽时间去的,好巧不巧正赶上上元佳节。相思树下有情人出双入对,树上张灯结彩,月亮正静静地挂在梢头上。这本是一年中最浪漫的日子,不料却遇上屠龙这个最不解风情的主儿。

有哪对恋人会希望约会的时候旁边有个单身汉挖坟似的拿个铁锹在旁边掘土呢?屠龙引来的争议不小,但许多人看他生得粗粗壮壮,面露不善,也只得忍气吞声,多翻他几个白眼罢了。

树下埋着倚天亲手酿给屠龙的酒,他知道屠龙爱喝酒,所以就投其所好地聊表心意。可是一个不会喝酒的人酿出来的酒能有什么滋味?屠龙依着相思树坐下来,微笑着打开尘封的酒坛饮了一口,的确非常难喝。他咽下苦酒,看着人世间的男男女女。

虽然倚天酿的酒前所未有地难喝,但屠龙还是把它带在了身边。从今往后,再也没有人会在他喝醉后替他付账,帮他收拾烂摊子了。屠龙想好了,等喝完这些酒以后,就把酗酒的毛病戒了吧。

 

屠龙长出了一缕白色的头发,跟倚天一样的发色。他浑不在意,毕竟人的头发总是会变白的。他独自一人提着刀,去了倚天隐居的峨眉山。遇见了同样隐居在那里的真武剑,可真武见他的第一句话却是,“倚天,别来无恙。”

屠龙扬起的唇角定在脸上,真武剑神情自若地看着屠龙,仿佛透过这个身躯在打量另一个灵魂。

这其中似乎藏着什么屠龙不知道但却很重要的事。于是他动身前往西域,穿越茫茫大漠,找到了圣火令。

“我打败倚天的那一晚,你问我有句话当讲不当讲,你当时想跟我讲什么?”

圣火看见屠龙头上的一缕白发,又看他如今的行事做派就知道当年那些屠龙没让他说的猜想如今一一变成了现实。

“我想告诉你的是,你当年打败的并不是真正的倚天。”

圣火在照顾倚天的时候发现了躺在面前的这个人不过是一个“空壳”而已。他已经失去了元灵,根基俱损。回想起屠龙在擂台上的表现,那些重伤倚天的招式其实都是倚天自己的。倚天不过是将自己的修为悉数传给屠龙,再借着屠龙的手,打败了自己。

“处在剑道巅峰的人,日日与自己为敌,这倚天怕是走火入魔了才能想出这么一个打败自己的方法。不仅成全了他自己,也顺便成全了你。”

圣火令继续道:“我原本也只是猜测,可如今我确定了,因为你已经长了他的白发。”

 

曾经的倚天,太过优异,所有人都在步他的后尘,而他自己面对的却是无垠的大海,不知道自己究竟身处何处,也不知道哪里才是终点。天下无敌,何尝不寂寞呢?如今他把这份寂寞留给了屠龙,又用一个自己能够接受的方式解脱自己。

屠龙想明白了,大抵就是在他昏睡的那一个月里,倚天把修为渡到了他身上。难怪自那以后倚天的脸色始终那么苍白,也难怪他总说一些自己会输给屠龙的话了。屠龙的宿命是战胜这世上最强大的那一把剑,如今那把剑却反过来借着屠龙的手来自我了断,而屠龙永远都赢不了他了。

 

06.

细想下来,这个故事,本该是两相成全,没有什么遗憾。屠龙甚至想到或许多年以后,自己也像倚天一样,认识一个想要战胜自己的人,成全他,然后就跳到东边的海里去。这是一个索然无味的有关于宿命的轮回。

可人的际遇偏偏就喜爱横生枝节,你不知道有哪个蝴蝶扇动了翅膀,就能引发一场海啸。就像屠龙不知道为什么会答应桃花岛上那个玉箫的邀请。有可能是因为他闲的没事,有可能是因为桃花岛上的饭很好吃,也有可能是因为那里风光无限,美女如云……总之,一向不喜文人聚会的屠龙破天荒地去了桃花岛。其实玉箫也没想过屠龙会来,他听说现任的武林至尊不好风雅之事,所以给屠龙写请柬完全是为了凑数。

宴席上丝竹管弦,舞文弄墨,屠龙加入不进去,只好坐在一旁吃吃喝喝。有许多乐师奏乐,屠龙看来看去,最终将目光锁定在最角落的一个琴师身上。由于那个琴师坐在不起眼的地方,光线昏暗并且隔了几层纱帘,屠龙看不清他具体的样貌,却能依稀看出他生了一头白发,眼睛的位置蒙着白布,身形仪态都像极了在他梦中反反复复出现的倚天。

屠龙叫来一个斟酒的小丫头向她打听情况,小丫头回头看了一眼笑道:“您问那个琴师呀,他是被我们家主人在岸边捡回来的,醒来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也就没人知道他是怎么落的水,怎么受的伤。我们主人见他又瞎又哑,还记不得从前的事情,怪可怜的,就收留他,教他弹琴,在我们府上做个琴师混口饭吃。”

屠龙此时已经确定这个人十有八九就是倚天。他迫不及待的想看个究竟,于是站起身,穿过人群,掀开层层的纱帘,等彻底看清那琴师的面容,屠龙整个人都惊得颤抖起来。

真的是……他日思夜想的倚天。

屠龙奇怪的举动让在场的人都埋怨他的轻薄无礼。不过屠龙不在乎这些,他只惊讶于命运的安排。这么多机缘巧合凑在一起才变成了他和倚天的远别重逢。

 

“玉箫,我想跟你讨个人。”

宴席上的风波玉箫全看在了眼里,“啊哈,是不是看上我那个琴师了?”

“不错,能否割爱让我讨了去?”

“唉呀呀,想我桃花岛上琴艺卓绝的琴师不可胜数,你偏偏看上了他,这要是传出去,说我给武林至尊献了个又瞎又哑的,岂不是让人笑话我桃花岛无人?”

“这个你放心,谁要因为这件事说你桃花岛主半个不是,我屠龙第一个办了他。”屠龙几次软磨硬泡,好言相劝,玉箫总算让了步。

 

 

回程的船在海面上起起伏伏,倚天抱着琴蜷缩在船角。

“你当真什么都不记得了?”屠龙向倚天问道。

倚天默默地点点头,呼吸声小心翼翼地,连身体都尽量往角落里缩。

“你很怕我?”

倚天犹豫很久,才抿起嘴唇,摇了摇头。

尽管倚天失去了曾经的记忆,但身体承受过的痛苦让他对屠龙的恐惧变成了一种本能。屠龙比倚天更清楚是什么造成了这样的现状。他以为只要今后的日子里多陪陪倚天,多跟他说说话就什么都可以往好的方面发展。这一次屠龙想错了,他为倚天做的一切,对于倚天来说都意味着要打起十二分精力来取悦这个令他害怕的男人。两个人明面上和谐相处,但心中感受不到任何的温情。

倚天的心气高,他在这样的日子里看不到希望,虽然屠龙未曾亏待他,但精神上的折磨也让他难以忍受。于是他偷偷跑走了,在一个下雪的日子里。

屠龙在酒肆里挑选了几样倚天平日里爱吃的菜,难得下了雪,是一定要和倚天小酌一杯,听听院子里折竹的声音。正想着,刚巧邻居来沽酒,他看见了屠龙倒觉得有些惊讶了。

“屠龙啊,你怎么在这里?我看见白毛儿一个人出去了,还背个包袱。”

 

终于还是熬不住了……

屠龙不知道自己怎样做才能挽留住他,哪怕已经对倚天倾尽温柔仍然无法消减倚天对他的畏惧,就像人天生怕独自一人行走在黑暗中,哪怕深知周围没有任何威胁。

倚天看不见路,自以为已经走了很远,可事实上来来回回兜兜转转,总共也没走出几条街。屠龙发现他的时候,他正坐在城墙根上,鞋子跑丢了一只,脚掌也被划伤了。

“你看看,离了我才多久就狼狈成这个样子。”

倚天现在见到谁都好,就是不想见到屠龙。他慌慌忙忙地想找个地方躲起来,屠龙哪里能由得他继续胡来,一伸手就揽住了倚天的肩膀将他制服。倚天索性也不乱动了,摆出一副要杀要剐都随屠龙去的姿态。

“先喝点酒,暖暖身子。”屠龙说完就打开酒葫芦给倚天灌。倚天也不反抗,让他喝他就喝,从前咬牙反抗的那一点骄傲早就被消磨殆尽了。

针对倚天离家出走的行为,屠龙也没有过多的指责,他甚至不谈这件事,只是坐在倚天身边,讲了他们的过去。屠龙以前不告诉倚天,是因为他想跟他重新开始,既然倚天不记得了,那就永远不再让他想起来。屠龙现在知道了,他不可能在剥夺了倚天知晓一切的权力后还能心安理得地过日子。把一切都如实相告,不管倚天是继续畏惧他也好,尽释前嫌也好,总归属于他的命运让他自己决定。

“我们的事情就是这样了,倚天,如果你恨我,我就给你另找个住处,你可以在那里做你喜欢的任何事,不用像现在这样胆战心惊的了。”

无论是怎样错综复杂的情绪都不可能是恨呀,倚天心里想着,如果前尘往事真的是屠龙描述的那个样子,那么无论这一切是冤孽还是成全,终归都因倚天一人而起。

屠龙心里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只等倚天给他一个准确的回复。倚天摸摸索索找到屠龙的手,轻轻握了上去。

后来两个人在城墙根下喝酒,但多半是被倚天喝掉的。喝醉了,屠龙负责把他背回去,像极了多年前的那个夜晚,不同的是,现在的倚天眼角不再挂着泪水,也不再感到孤独了。

 

 

07.

等倚天的身体好一些,屠龙就带他出了趟远门,趁着上元佳节去看城北十里外的那棵相思树。

“倚天,你以前还在这个相思树下埋过你亲手给我酿的酒,嗨,别提多难喝了。”

倚天撇撇嘴,没有理会他。只是走到树下,抚娑着斑驳的树干。

屠龙不再像以前那样赶着上元节的时候凶巴巴地在树下刨土,也不再是独身一人。他跟倚天并肩而行,嘴皮子叭叭地说个没完没了,倒跟树下的其他人一样像个热恋中的人了。

 

“倚天,我问你,这世上有那么多树,你为什么要到这棵相思树下来给我埋东西呢?”

 

的确,城北五里的地方就有一片桃林,倚天怎么就这么死脑筋地走了十里,把东西埋在这棵相思树下呢?

 

倚天当然回答不上来这个问题,他把脸扭向一边。唯一知道答案的人已经忘却前尘,昔年那层隐秘的心事或许永远不会被世人知晓了。

 

屠龙牵着倚天的手,“很快又要举办名剑大会,我打算等参加完这一次,就退隐江湖,带你寻访名医,治好你的眼睛。”

 

屠龙以为战胜世间最强大的那一把剑是自己的宿命。他现在觉得或许是当初的自己错会了意,他这辈子的羁绊只有倚天而已,只不过倚天刚好是最强大的那一把剑罢了。即使现在的屠龙已今非昔比,结果不还是被倚天吃得死死地?哪怕现在的倚天又瞎又哑,破败不堪。

所以人生中的强弱胜败有时不一定都是要靠武力来区分的。

 

后来,也就是在倚天剑的传说消亡后的第二百年,屠龙刀退隐江湖。

 

 

从此,刀剑沉寂,世间再无武林至尊。

 

(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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