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扇箫】喜冤家（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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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
茶馆里，夏季特供的凉茶和西瓜被换成了姜汤。客人们缩着脖子从街上进来，一坐就是一下午。白扇依然说着书，眼见着听书人来了一波又一波。
其实在玉箫走后没过几天，人们就渐渐不再说起他，白扇也快要把他忘却了。夏天的那些事就好像没发生一样，白扇依然是青楼姑娘们眼中的“白衣卿相”。他填的词，还是会出现在烟花巷的夜夜笙歌中。
如果不是因为那个冒失鬼。
冒失鬼还是夏天的那一个，白扇说书正说到高潮，他闯进来，高喊道：“听说了吗？桃花岛主又来江南了。”
可这一次，这个消息没有引起什么轰动。在场的宾客听他说完，然后又无所谓地继续听白扇说书。
“那个桃花岛主来不来，管我们什么事情哦。”
玉箫辗转抵达江南，在一个阴郁的天气里，乌云密布，阴风怒号。海岸边一片静寂，只能见远处有些船夫打扮的人在背风处围坐在一起烤火，中间还夹着一个衣衫褴褛的流浪汉。玉箫看不真切，也不甚在意，只顾着依循记忆找通往城里的路。
妙手白扇顶着寒风在海岸边瑟瑟发抖，他来这里等待玉箫。起初在茶馆听到玉箫回来的消息让他非常激动，那些对玉箫的恨意一瞬间又涌上了心头 。他仔细问清楚了相关信息，为了保险起见还做了一番打扮。他找来一件破棉袄，一根打狗棍，再用木炭草灰跟自己抹个大花脸，披头散发一副流浪汉的模样。
附近的船夫看见岸边站了个冻得要死的流浪汉，就招呼他过来烤火。白扇过去，接了一碗热汤，正喝着，就看见码头边泊了一艘精致的小船，用脚想也知道这是桃花岛的船。眼见着玉箫从船上下来，白扇拾起打狗棍，对船夫们道了声谢，飞也似的赶去跟着。
玉箫辗转到城里时正是饭点。他想着不如先找个地方吃个饭，休息一下再从长计议。天气很冷，卖羊肉汤的铺子异常火爆，玉箫呵了呵手，走过去也想喝一碗。
排队领餐的人很多，场面有些混乱，玉箫被挤在中间，也只好老老实实地等。白扇趁此机会往里面挤。食客们见白扇满身脏污，生怕会碰到他，凡是白扇所到之处，来人皆骂骂咧咧地避让，他因此很容易就摸到了玉箫身边。玉箫只觉得有个人碰了一下自己，原来是个脏乞丐，还不等玉箫看清他的样貌，他就被店里的伙计赶出去了。
白扇被店伙计扔到街上。伙计让他赶紧滚，他脚底抹油似的立马就滚了。滚到一个没人的地方，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钱袋仔细的打量起来。
这么多年来，别人眼中的白扇只是比较风流聪明的书生而已。说他会功夫，却也从来没人知道他到底会什么功夫，白扇也故作神秘从来不跟人讲。而今天，他却把他这从不示人的绝活用在了桃花岛主身上。
白扇多年混迹江湖，之所以得了个“妙手”的称号皆因他把“妙手空空”的绝技练得出神入化。与人对战时，还不及对方反应，白扇就已经将其全身搜遍。这功夫虽然没有直接的杀伤力，但很多武林高手都在白扇手底下吃过亏。此番偷玉箫的钱财更是犹如探囊取物，易如反掌。别看这桃花岛主武功甚高，可奈何心思单纯。白扇只消一眼就知道他把钱藏在了哪里，弹指间偷走了他两年的花销。
玉箫完全不知情，他心满意足地喝完羊肉汤，身子顿时暖和起来。他起身准备结账，手往腰间一模，头脑一下子一片空白。
收钱的伙计见他犹犹豫豫就有些不耐烦，玉箫叫他稍等，自己在方才吃饭的地方找了一圈都没找到。幸亏毒龙之前在他身上还藏了一些钱，玉箫取出来把账结了。
白扇溜回家，烧水洗澡，等洗净身上的污垢，再把自己的衣服一换，又变回了一个风流倜傥的白衣公子。他拿钱上街，先是给自己置办了一套新被褥，又去玉器行为自己的小妹越女剑买了一对她心仪已久但一直嫌贵的玉镯子，还不忘给大哥伏魔杖捎带两坛好酒。不是自己的钱花起来就是不心疼，至于玉箫是死是活，与他白扇有什么相干？
来来回回找了几圈，玉箫都没有再找见自己的钱袋。想想自己也真是傻，都丢了这么久，恐怕早被谁捡了去，倒是便宜了那个人。玉箫叹了口气，又搜刮了一下毒龙给他藏的钱，计算下来倒还够几天的消费。玉箫此时已是身心俱疲，找了间客栈先安顿下来，把其余诸事都留到明日再议。
白扇当晚就铺上了新买的被褥，躺下来真是暖和又舒适。此时窗外寒风阵阵，白扇听着风吹窗棂的飒飒声，又忽然想起玉箫来，念他独身一人又失了钱财，该如何打发这漫漫寒夜？白扇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只得心中念叨：“玉箫啊，你也莫怪我心狠，要怨就怨你刀子似的一张嘴。你若当初不说那些话来伤我的心，你我二人也不至于如此。”呢喃一番后，自觉心安理得，闭眼强睡过去。不料睡着后却又噩梦连连，没睡多久又被惊醒过来，真是苦不堪言。
第二日，白扇顶着两个黑眼圈，满脸倦容地上街去寻玉箫。打听到他在某客栈住了一晚，等白扇找过去，刚好看见玉箫在大堂吃早饭。那行为举止着实优雅，一碟小菜，一碗清粥都能被玉箫吃出玉盘珍馐的感觉。白扇心下疑惑，莫不是昨天没偷干净？不然他如何能住店。又想到自己白白为玉箫担忧了一夜，心中更是怒火中烧，这怒火把他心中仅剩的愧疚之心烧得一干二净。于是白扇又寻了个机会，把玉箫剩下的钱也偷了个精光。
玉箫漫无目的的走在人群里，心头突然一紧，只觉得刚才有什么熟悉的人与自己擦肩而过，可当他回头看时，却什么也寻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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